且说那日七长老带宁瑶去了她的住所后,就一直不管不问。七长老真名叫伊氿(jiǔ),与宁瑶紧挨着住在七星教深处的“竹林里”。
这“竹林里”地如其名,是一片不小的竹林。伊氿住在这里,颇有种隐士避世的味道。她的徒弟早已经跑光,要不是长老必须得带徒弟,她这次都不想收徒。
七星教其余的长老迫于黑木令才没法罢免伊氿。只能把她安置在七星教偏僻处,眼不见心不烦。伊氿也乐得自在,终日里就在竹林里喝酒练剑。
这伊氿模样不差,又为人豪爽、不拘小节。她头发胡乱乱的扎一个马尾,平日里喜欢穿着露肩的道袍,下着也短,说是巴适凉快。又最信奉“站不如坐、坐不如躺”。除了练剑的时候尚且勤快些,平时多半是斜倚着喝酒。
“徒儿,帮我把酒递过来。”这日伊氿醉眼朦胧的招呼着宁瑶。
宁瑶不得已只能端着一壶酒送到这个便宜师父的床榻上。她正想借故离开,却被伊氿一把抓住了手腕。
只听她这个便宜师父喃喃道:“徒儿,汝可知我伊氿之志乎?”
宁瑶听到师父又在文绉绉的说胡话,只得垫话道:“道韫不知。”
伊氿斜倚在床榻上,醉眼迷离:“我伊氿之志就是剑道天下第一,然后让宁瑶当我的徒弟。她还得给我端酒、捶腿。冷若冰霜的宁仙子,一脸傲娇的叫我师父的模样……真是想想都兴奋。”
宁瑶听着伊氿说醉话,忍不住插言道:“宁瑶就算叫你师父也只是普通的叫。你不会是坊间地摊上的小画册瞧多了?”
宁瑶望着伊氿手边的小册子,这小册子样式精美,纸张细腻。看起来像是不能大量发行的精装本。
画册封面写着:伊氿独家订制本。绝顶!冰冷剑仙被fu她师姐中出。宁瑶瞄了一眼作者,仙狐不喝酒。
好的,记住了。到时候踏遍诸天也得让这个作者付出代价。
(场外一只小狐娘打了个冷战)
“哼,你懂什么?”伊氿边往嘴里送着酒,边摆出一副“你不懂”的样子。
只听她言道:“外表冷到极点的美人,反而最好哄。只要你切对了脉,那还不是手到擒来。还说无量宗的宁剑仙。牧阳君生得一副好皮囊,又有天地会在后面撑腰,可是他切错了脉,所以宁瑶一直对他不理不睬。”
“按你说,她应该怎么追?”
宁瑶这次是真的被勾起了兴趣,她想知道别人用来套路她的路子,这样下次谢正使出来,她也就不会白给了。
“四个字,水磨工夫。”伊氿喝得面色绯红,半眯着眼睛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。
她言道:“最关键的就是陪。这种高高在上的剑仙,和异性的交情都是淡如清水。要么你就拜她为师,天天听着她的;要么你就收她为徒,天天支使她。磨她个三年半载,陪她个春夏秋冬。她对你了解透了,放下心防了。你只要不太差,就成了她唯一的人选。”
“?!”宁瑶心里一咯噔,没想到离自己遥远的七星教竟然有人把她琢磨了个七七八八。
伊氿并没有察觉到宁瑶的异样,接着说道:“等磨到手了,你就能看到她的另一面。别说是让她傲娇的喊几句‘师父’,就算你让她在宗内长老的陵前来一发,她也只会半推半就。”
宁瑶被这话一吓,即刻开始自视己身。只是查来查去,也没有发现身上有窃听的玉符,或者神魂有被入侵的迹象。
监,拆,懂?
“唉,这也只是我空想。”伊氿长叹一口气,“最难的就是第一步。当她徒弟何谈容易,当她师父更是难上加男。”
不,你已经做到了。只是我如今有所防备,这招不好用了。宁瑶如此想到。
不切合实际的忧愁来得快,去的也快。伊氿很快就忘了这件事,酒喝嗨了,就又开始高歌。
伊氿胡乱唱道:
今日酒过肠,天塌又何妨?
当歌对玉酒,乘兴舞剑长。
劳心劳体忙,烧酒配雄黄。
宁瑶来暖床,温酒剑心藏。
宁瑶知道再呆下去也是看伊氿耍酒疯,便想借故离去。不料伊氿突然开口问道:
“道韫,你一心求剑才来的我这竹林里。可我一直喝酒,你怨不怨为师不交给你剑法?”
伊氿一只手撑着脸蛋看着宁瑶,也不知是不是醉话。
宁瑶来此本就不是求剑法,自然谈不上怨恨,便坦然道:“师父这样做一定有深意。道韫不怨师父。”
伊氿一动不动盯着宁瑶瞧着,宁瑶也就站在原处等着师父下文。就在宁瑶一度怀疑伊氿已经睡着的时候,她又开口道:
“非是我不想传你剑法,而是我的剑法非天赋绝伦者练不得。”伊氿边说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柄剑,然后把它放到了手中。
她猛灌了一口酒,然后深吸了一口气,手放在剑柄上准备拔剑。
宁瑶以为伊氿是想演示什么绝妙的剑法,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瞧。
伊氿像是使劲了全身的力量,手臂也在微微颤抖,她把剑拔出了约有四寸,便僵持不动了。剑身上露出几个凹槽,上面还刻着不少纹路。
这是什么,准备蓄力破空拔刀斩?
伊氿突然卸了力。这剑就像拉远后松手的文胸背带一般,倏的缩回到了剑鞘里。整柄剑在伊氿手里一跳,还发出了铿锵的金属碰撞声。
就这?就这?就这?
宁瑶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。
只见伊氿洋洋得意道:“你若是能把这柄剑拔出一寸,我就开始教你剑法。”
宁瑶听伊氿这么一说,也不由得重视起这柄剑来,便问道:“这宝剑有何来历?”
伊氿解释道:“这剑是我父亲在七星教的一处遗迹发现的,本来应该上交给宗门。但那次我父亲为了保护前任教主,在遗迹中修为尽失。前宗主就把这柄剑赐给了我父亲,并且给了他一块黑木令。这剑虽然品阶是法器,只比凡器强,但奇怪的是非剑道奇才不能拔出。”
(宝物品阶由低到高:凡法宝灵玄仙)
伊氿把这把剑交给宁瑶,她已经准备好看徒弟的笑话了。等到自己的徒儿一点也拔不出这把剑,她就会继续心安理得的喝酒,然后等这个徒弟跑了,就再找一个回来。
如此循环……那个往复?
宁瑶握着剑鞘,灵气一运,一下子就拔出了三寸。
谢道韫、谢道韫。伊氿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。东岚城什么时候出了个叫谢道韫的剑道天才?
伊氿的酒已经醒了一半。
此时宁瑶感觉到了阻力,拔下三寸后,再往下拔好像就是在考验对剑道的理解。
这柄剑明明品阶很低,可是里面隐约能感受到器灵的存在。要知道器灵都是玄器以上的宝物才能蕴藏的,灵器以下的宝物难以承载住器灵。
宁瑶把神识融入到剑里,又往剑里面送了一道剑气。噌楞楞,宝剑出鞘一半,然后就停住了。宁瑶看到剑身上又多出了个凹槽。
她隐隐摸出了拔剑的规律,只要把这柄剑当成攻击的对象,就能把剑bá出。她让体内的灵气按自创的落雪剑法运行,然后再调动起体内的剑意。
剑中的器灵仍然在排斥着她。宁瑶只能静下心让神识融入到剑里,天生剑体让她能够更好的理解剑灵。
她看到剑里面剑灵的模样了。那是一个小萝莉,个子很矮,熊倒是不小。小姑娘本来在自己一个人发呆,等到宁瑶看清她模样的时候,女孩也抬起了头,两个人的目光对视。
锵——
剑从剑鞘中被完全拔出。伊氿登时坐了起来,酒完全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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